可以说2019年以来美联储发生很多政策转向,接近于180度转向。比如,美联储的加息周期停止,转而连续三次降息。比如资产负债表缩减计划改成重新增长。这些变化,一部分来自于经济基本面数据的变化,一部分来自于金融市场对于美联储的博弈,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美国大选已经开始预热。进入2020年,美联储的公开市场委员会投票成员有很大变化。偏鸽派的成员投票权上升,偏鹰派的成员投票权下降。如何分析新一任美联储的公开市场组成人员和货币政策趋势,笔者希望通过本文来做一些解读。
一,美联储的FOMC治理结构
按照美国国会关于美联储的立法,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由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投票来决策。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投票权分配情况如下:
-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联邦储备局(Federal Reserve Board, FRB),有7位理事。每一位任期14年,按照台阶,每两年有一个到期,由总统决定任免。七位理事中包括一个主席,两个副主席,他们的任期都是4年。七位理事都拥有投票权。
-美国全国划分成12个联邦储备区,每个联邦储备区有一个独立的联邦储备银行。这12个联邦储备银行地位分成永久,一级,二级,三级。纽约联储地位最高,总裁有永久投票权。其他联储按照级别,一级的联储(芝加哥和克利夫兰)总裁每两年有一年的投票权,二级的联储(波士顿,达拉斯,费城,里士满等)总裁每三年轮到有一年的投票权。这十二家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合计一共有5票。
因此,美联储的公开市场委员会一共有12票,其中来自华盛顿的联邦储备局7票,纽约1票,其他各个地方轮换投票一共4票。最后,美联储主席兼任FOMC的主席,纽约联储的总裁同时兼任FOMC的副主席。一般情况下,联储的理事都会跟随美联储主席的投票来决策。因此,美联储的利率政策整体由联邦储备局,特别是美联储主席引导。但是,这个多数票不是绝对的,美联储主席的投票有被成为少数派否决的可能性。比如说,里根总统任期内,就通过任命新的美联储理事,把美联储当时的主席沃尔克变成少数票。
美联储总部大楼,照片来源:陈凯丰
二,2020年美联储的FOMC变化
进入2020年,FOMC新获得投票权的联储总裁包括明尼阿波利斯,达拉斯,费城,和克利夫兰。失去投票权的是堪萨斯,波士顿,圣路易斯,和芝加哥。新加入的总裁中,明尼阿波利斯联储总裁卡是卡里是非常鸽派的观点。他在过去几年多次呼吁降息,但是增加对于银行的资本金要求。笔者参加过几次他的交流活动,可以说他的观点比较极端。他认为美联储应该不断降息,但是大幅增加银行的资本金比率,同时允许自营交易,扭转“大而不能倒”的趋势。达拉斯联储总裁卡普兰曾经是哈佛大学教授,他的观点也是偏鸽派。笔者在参加达拉斯联储的经济政策分析会议上,他曾经表示对于全球贸易不确定性的担心,以及对于企业家的信心负面影响。费城和克利夫兰联储总裁的观点更加偏中性。费城联储总裁哈克曾经当过工程师,担任过很多工程企业的董事会成员,可以说对于实体经济的理解非常深刻。新增的投票中,2票偏鸽派,2票偏中性。
失去投票权的堪萨斯联储总裁乔治女士,和波士顿联储总裁罗森格伦都是偏鹰派的人物。他们在去年都对美联储FOMC的降息决策投了反对票。圣路易斯联储总裁布拉德和芝加哥联储总裁伊文斯都是鸽派。布拉德在2019年投票要求降息50个基点,属于超级鸽派。而伊文斯也是长期支持宽松货币政策的联储高官。离任的四位投票人中,2票偏鹰派,2票偏鸽派。
综合来看,美联储的2020年FOMC投票人员中,两位大鹰派人物和两个鸽派人物被两个鸽派和两个偏中性高官取代。2020年的整体的货币政策投票倾向比去年略微偏向鸽派。
三,美联储的理事变化
位于华盛顿的美国联邦储备局一共有7位理事职位,其中包括一个主席和两个副主席。特朗普就任总统以来,已经任命,并被国会通过了主席鲍威尔,副主席克拉里达和夸洛斯,理事鲍曼。这四人都是共和党人。目前唯一的民主党理事是奥巴马总统任命的布莱纳德女士。其他还有两位空缺的理事席位。实际上,特朗普提名过很多位美联储理事,但是国会一直没有开始听证会的流程。比如布鲁金斯学会的尼利·梁女士,作为第一位华裔被特朗普提名后美联储理事后,国会共和党人一直不愿意审批,她决定退出提名。传统基金会的经济学家史提夫·摩尔被提名后,国会的民主党人表示反对,因此他也选择退出提名。很可惜的是卡耐基梅隆大学的美国顶级经济学教授古德弗雷德,在开始国会听证会后,因病逝世。现在的美国国会党派争斗激烈,在可以预见的年内很难有新的美联储理事能够被提名然后国会通过的可能性。当然,作为折衷,特朗普有可能在今年同时提名两个美联储理事,一个民主党人,一个共和党人,然后同时由国会来通过。奥巴马总统任期内美联储的高官任命就有这样的先例,同时提名两位,平衡获得国会通过。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FOMC的鸽派占多数,而且进入2020年以后,鹰派的投票人数减少,鸽派人数基本不变,中性投票上升。以此,我们预测今年的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继续将会是稳定偏向宽松。很有可能今年的利率不变,资产负债表规模略有上升。当然,这是建立于通货膨胀变化不大,全球经济不发生严重外来冲击的前提下的。美联储一贯主张数据驱动,路径依赖。所以,偏离目前的中性偏宽松的货币政策的可能性也有,但属于小概率事件。
2019年欧洲中央银行也进行了换届,前任德拉吉行长任内多次推迟欧洲中央银行的退出量化宽松的时间表。新任行长拉加德女士目前对此没有明确态度。实际上现在欧洲央行加息的可能性为零,继续降息,进入深度负利率的负作用又太大。欧洲央行属于骑虎难下,非常尴尬的情况。对于全球金融市场从业人员而言,今年有可能就是一个慢慢等待的过程,等待经济走向给出明确的信号,等待英国退欧的方案明确,等待美国大选的结果等等,然后才有可能出现变局。在此以前,很有可能各大中央银行都会和美联储一样,保持政策观望态度。
陈凯丰博士,美国 Horizon Financial 首席经济学家,纽约金融论坛(NYFF)联席发起人,目前在纽约管理全球宏观对冲策略,同时在纽约大学、纽约佩斯大学、西班牙巴塞罗那商学院纽约中心任教,并担任纽约大学专业学院院长兼职顾问委员会委员,教授理事会委员。陈博士曾经就职于摩根斯坦利,Amundi资产管理公司,国家开发银行,目前是纽约经济俱乐部会员,布雷顿森林体系委员会委员,外交政策协会委员,科罗拉多大学摩根大通商品研究中心全球商品研究杂志编委,莫斯科人民友谊大学新兴市场研究中心委员,并多次在哈佛大学授课。他参与撰写的新书 Banking and Finance Issues in Emerging Markets (新兴市场银行和金融课题)在2018年10月份由 Emerald Group 在伦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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